「我認為下一個世紀是複雜科學的世紀。」——史蒂芬.霍金
如何看出繁雜和混沌的秩序與結構?
生物行為和人類行為之間隱藏著什麼共同模式?
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如何攜手合作,解決關乎群體的重大議題?
推特、臉書和人體腸道菌群有什麼關係?雪花與傳染病動能有什麼相同之處?要規劃最佳交通路線,黏菌能給予什麼樣的靈感?胚胎生長為什麼和穩定的氣候有關?
複雜學學者迪克.柏克曼關注這個時代的危機,在書中探討它們之間的模式、規律性,以及它們與自然界複雜進程的相似之處。例如森林大火與流行傳染病、覓食的金頭鯛與民粹主義,看似是獨立現象,彼此卻相依與相關。發現這些關聯具有高度啟發意義,因為可藉由對一個系統的認知去破解另一個系統的難題。作者舉出許多實例,幫我們建立起觀看世界的新邏輯。
我們如何化解這個時代的危機,並且拯救自己?網絡化的世界必須用網絡式思考。只要有勇氣擁抱複雜,用跨學科規範的方式集思廣益,並仰賴大自然的基本原則「合作」,瘟疫、氣候危機、金融危機、恐怖主義、生態系統崩壞等問題都會有解方。
| 目錄 |
一起來
複雜性:像真菌一樣做研究
協調:五個節拍器、一塊木板和兩個飲料罐與成功的股票經紀人之間的共同點
複雜的網絡:為什麼你認識的人認識的朋友比你還多
臨界狀態:一堆沙和大流行病的關係
轉捩點:彈珠如何幫助我們更加了解氣候危機
集體行為:愛的大遊行、歐洲椋鳥、鯡魚和行軍蟻之間的共同點
合作:在坐牢中可以學會了解自己的腸道菌群
頭球怪物:從尼安德塔人和藍菌身上可以學到的東西
注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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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內容節錄 |
我們都知道,日常生活可以很繁瑣(complicated)。咖啡機、民航客機、人際關係、新電話的服務費、報稅,所有的東西都很繁瑣。英文有一個說法a lot of moving parts(變數太多)。當同一時間有不同的部分在運作,彼此依賴,互相影響,很快會讓人失去對全貌的綜觀,事情就會有點繁瑣了。
但是繁瑣(complicated)的東西也複雜(complex)嗎?反過來說,複雜的系統就必然繁瑣嗎?字典上說「複雜」(complex)源自拉丁文(cum=互相,plectere=編織),所以它意味「緊密連結在一起,多層次」。一個複雜系統由不同的元素組成,這些元素彼此連結,並且像編織品一樣形成一個結構,但是從單一元素中並不能看出這個結構。例如從鉤針打出網眼也還看不出來毛衣的樣子。「複雜」指的是一個系統,或是一個現象的內部結構,所以是一個客觀的標準。而「繁瑣」則一直跟觀察者本身的領悟力有關。「繁瑣」是主觀的。現象可以非常複雜,但是不繁瑣。
一個最簡單的日常生活例子是骰子。擲骰子並且用慢鏡頭觀察,我們可以看到骰子的跳動具有龐大的結構,而且表面上看似難以捉摸,雖然這些運動隸屬於結構非常簡單的牛頓力學。但是這些運動緊密連結在一起,產生了非常豐富的運動模式。擲出來的點數看起來偶然,但是沒有人會認為單一的骰子繁瑣。
要想了解複雜系統,最好先從不複雜的東西開始(但只是短暫的)。例如簡單的鐘擺。鐘擺不複雜。它擺動規律,可以預測,有點無聊,而且一點也談不上繁瑣。單一的來回擺動被運用在催眠上,讓我們的意識好像是因為無聊而自動關機。一個非常相似,而且在數學上也不無關係的運動是地球繞太陽的公轉。每年地球繞著太陽轉一圈(近似),這個運動每365.25天重複一次。非常簡單,一直轉圓圈。
但是如果給鐘擺加上一個關節,整個運動就完全不一樣了,會從一個簡單的擺動變成複雜的雙擺動。類似於擲骰子,雙擺的運動有豐富的結構和美麗的地方,雖然其間的差異只是比單一的鐘擺多了一個關節而已。你不相信?你只要上網搜尋雙擺的影片,很快就能找到。雙擺也是奉行牛頓力學和萬有引力的簡單定律,卻變得很瘋狂:動作看起來完全無法預測,有時候交錯,有時候沒有,動作看起來是隨機偶發的。
雙擺代表一種複雜系統,雖然它們的動作植基於最簡單的規則,但是卻出人意料地展現出繁雜的結構、特性或是動態。我們可能會預期繁雜的行為也必須具備繁雜的機制,事實卻不然。雙擺表現出來的行為被稱為確定性混沌。混沌系統如雙擺遵從準確的數學規律,這樣的規律原本允許我們用對系統目前情況的認知,計算出未來的任何情況。就像我們能很準確地計算行星在無限未來的運行,例如我們能準確知道下一次,或是未來一萬年,或是更長時間以後的月蝕和日蝕時間。基本上來說,這也必須可以適用在雙擺上,因為我們已經知道運動方程式。但是問題在於:為了能預測未來的系統情況,我們必須知道系統的目前狀況,也就是必須能準確地測量系統。但是測量時一直會有誤差,雖然不斷改良測量方法能減少出錯,但是錯誤不會完全消失。現在我們可能認為,在確定系統的初始狀態時,測量上的一個小錯誤也會導致對未來狀態預測上的小偏差。如果不是混沌系統,例如行星的運行和單擺,情形也是如此。如果我在單擺的角度測量上出現一度的誤差,對未來情況的預測也會有大約一度的偏差。這時,確定性渾沌的特性上場發揮決定性影響。在測量初始狀態時,精準度的錯誤增加,短時間內馬上可以發現預測不正確。一直是這樣,而且是原則和基礎上的問題。一個日常生活上顯而易見的例子是撞球。一開始,15顆球被排成三角形放在桌上。開球時會用力將一個白球撞進三角形的球堆裡,白球的方向稍稍不同,就會讓擊中的球跑向完全不同的方向,雖然兩球相撞的運動機制遵守簡單的碰撞原則。
在大自然裡,確定性混沌是常態,不是例外。另一個例子是天氣預報。測定天氣的方程式和物理是已知的定律,但是天氣的物理變化是混沌的,我們不能計算未來三個月的天氣。大自然裡有很多這樣的系統,就算我們知道運動的規律,但是人們還是無法準確地預測。這有點讓人失望,但是也很美。最終,我們所看到的一切能透過相當明瞭及結構簡單的物理基礎定律確定,但是世界還是充滿了複雜性和不可預測性,一個基本原因在於確定性混沌的特性。
但是也可以反過來看:非常繁雜的系統常常也會表現出簡單的行為,但是這些了解在系統的複雜性中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。在複雜學裡人們使用「湧現」(Emergenz)這個概念,形容在看不出表面的原因下,由一團繁雜的混亂中產生出秩序或是結構。如果在秋天觀賞過一大群歐洲椋鳥在天空飛行,就知道那散發出什麼樣的魔力。我們還會更仔細地探討群體行為(也包括人類的群體行為)。鳥群,還有運動場上觀眾發起的人浪,高速公路上無緣由的塞車,或是社群網路上的風向中,有許多元素本身就已經是複雜且自主(單一的歐洲椋鳥,球迷,高速公路上的駕駛和臉書用戶)地彼此互動,它們獨立做出決定,對外在影響會做出稍微不同的反應。然而從這些系統中會發展出所謂的湧現行為,這是一種群體行為,它們的結構無法從對個別元素的研究中推演出來。這些系統同樣也是複雜的:許多不同的獨立元素按照常常不是很容易看透的規則一起作用,因此產生無法預料的集體行為。而且其中有一個非常典型的情況,這種結構或是動態通常是自己形成的,沒有一個中央單位負責主導整體。複雜系統常常是自組織,沒有領袖也沒有指揮。例如沒有原因的塞車也是自己形成的。
疫情大流行時也可以觀察到這樣的過程。我們回憶一下:2019年末,新冠病毒SARS-CoV-2在中國出現,短短幾個星期內散播到全世界。病毒從一個人身上傳播到下一個人身上,旅行者將病毒從一個地方帶到另一個地方。德國第一波疫情在2020年3月初開展,4月達到高峰,每天約有6000多個新的感染病例,情況很危急。民眾意識到一個全新的危險情況。大家討論戴口罩是否有點幫助,研議封城措施,並施行在政策上。第一波疫情中斷,病例降低,整個夏天疫情都維持在低點。接著出現第二波疫情,跟其他歐洲國家一樣,來勢要比第一波更凶猛。
從一開始就有不同的專家發言,克里斯提安.多斯頓(Christian Drosten)和珊德拉.席瑟科(Sandra Ciesek)在Podcast上帶領全德國民眾度過這場疫情。由於他們具有專業知識,特別是他們對於自己專業領域之外的科學研究抱持開放態度,成功地用淺顯易懂的語言把資訊傳達給民眾,讓民眾獲得與事實相符,沒有受到扭曲的真相。這份工作非常重要。首先,在疫情開始時,人們諮詢了病毒學家,這畢竟是一個新病毒,必須將病毒歸類,基因定序,確定傳染途徑並研究臨床診療過程。大家對病毒學專家的鑑定也有很大的需求量,羅伯特.科赫研究所(Robert Koch Institut德國聯邦疾病控制與和預防機構)成了媒體的焦點,不斷向大眾報告病例數和感染率。
模型建立者往往是物理學家或是資訊工程師,他們研發出預測模型,分析資料並解釋病例數目。他們測量德國境內的流動性,研究新冠病情警報應用程式,讓人們更容易用數位方式來追溯接觸史。專家討論人與人的接觸網絡,「超級傳播者」一度成為關鍵字。而心理學家和行為研究學者則調查新的現象,例如對大流行疾病的倦怠感以及抗拒注射新冠疫苗的態度。疫情流行期間,陰謀論也大行其道,有些人戴著錫箔紙做成的頭盔,新納粹份子和帶有神祕主義的活動者一同抗議遊行。若把大流行病當成一個整體系統來看,它是一個高度複雜,彼此連結,有活力,具生物性、社交性、社會性和經濟性的現象。我們之間的接觸聯繫、社會行為、流動性決定了感染的情況。一言以蔽之,無數的因素聚集在一起,最後像編織成的一張大網影響每個地區、每個國家和全世界的疫情發展。
正因為如此,為大流行的疫情披上數學大衣看起來當然很大膽。其中牽涉了太多不確定性,不可預料性以及太多「人為因素」。但是如果將這個現象當成一個整體來觀察,並且運用本書裡介紹的工具觀察,混亂的複雜系統中很快就會顯現出特定的模式。了解大自然中一些不斷重複出現的基本原則會對我們有所助益,例如自動自發的同步現象,或是集體行為如何能在簡單的規則下形成,當一個系統接近轉捩點時會有什麼反應,或者複雜的網絡有什麼特性,互相合作可以扮演什麼角色,合作的行為又是如何產生等等。所有這些主題我都將在接下來的章節裡一一討論。
科學精巧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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