瘟疫逼我們打開眼睛,逼我們去思考。
世界上一切的惡和這世界本身的真相,也會出現在瘟疫中。
面對這樣的瘟疫,人們該奉行的唯一口令是反抗。
—— 卡繆
# 瘟疫是極權,極權也是瘟疫!
# 卡繆面對疾病與極權的反抗姿態,細緻描繪了人類的反抗精神。
# 一九五七年諾貝爾文學獎得獎作品。
# 吳錫德、洪明道 專文導讀推薦。
# 「我想通過瘟疫來表現我們所感受到的窒息,和我們所經歷時的那種充滿威脅和流放的氣氛。我也想將這種解釋拓展至普遍存在的概念。」——卡繆
卡繆的《瘟疫》是文學史上的重要著作,每當疫疾來臨,這本書總是最早被拿出來討論的現代文學作品之一。但卡繆不只描寫瘟疫,也將面對瘟疫時人類由一開始的抗拒、否定,之後確認,最後誠實地面對自己面對處境,踏實地將圍困人類的瘟疫加以處理。這太像我們經歷過的一切,先是抗拒疫情,接著否認會大規模人傳人,等到狀況嚴重了,不得不確認遇到大疫,接著才願意誠實面對困境加以處理。經典作品就是有如此的價值,跨越時代反映普世人類,也時時提醒著我們。
《瘟疫》的故事描述一九四幾年的阿爾及利亞奧蘭城,一位醫生發現城裡有不明的疾病,察覺很多老鼠倒斃路旁,開始懷疑城裡有了鼠疫,上報給政府機關,但政府機關卻不想因此驚動人民,遲遲沒有作為。後來疫情爆發,整個城市封鎖,與外界隔離,小說中的幾位主要角色的邊緣小人物(相對於有權力的官員)各自以自己的方式投入防疫工作。《瘟疫》的故事展現了認識世界的荒謬之外,必須要站出來加以反抗,才能爭取到自己的幸福。小說裡還提到:「追求幸福沒什麼可恥的,但是獨自一個人幸福,就可能會讓人覺得可恥。」標示出這種對幸福的追求,不是個人小利,而是全體的幸福。
《瘟疫》與《反抗者》、《正義者》同屬於卡繆同一創作時期的作品,卡繆在其札記中稱為「反抗系列」,這系列的三部曲作品以小說、論述、戲劇等三種文類,反覆辯證人類與惡對壘的反抗精神,訴求個人認知上的反抗,面對過分的事物要勇於畫出底限,說不。
卡繆在一九四〇年創作《異鄉人》時有了寫作《瘟疫》的靈感,當時德國占領了大半個法國,他隨著任職的《巴黎晚報》遷移到克萊蒙費朗,再到波爾多,這種被迫逃難、遷徙、被圍困的感受成了他的靈感。《瘟疫》一方面是真實發生在當時法屬阿爾及利亞奧蘭城的斑疹傷寒,一方面指涉的是入侵法國的德國納粹法西斯政權;傳染病讓人類不得不封鎖彼此,對彼此懷疑,就像法西斯政權,也讓原本自由的人們彼此疑忌,在行動上也被限制、被封鎖。這部小說利用一個城市被疾病困擾的故事,表達一個超越於荒謬的反抗願景:在對抗邪惡的鬥爭中團結的可能性,以及友誼和社群的力量。我反抗,故我們存在。
卡繆反抗系列三部曲:《瘟疫》、《反抗者》、《正義者》
| 目錄 |
導讀——卡繆的「反抗」哲學 (吳錫德)
導讀——刪去所有形容詞——從我們的時代讀《瘟疫》 (洪明道)
I
II
III
IV
V
譯者後記——時光擋不住的恐懼,舉世處處奧蘭城 (嚴慧瑩)
| 內容節錄 |
以一種禁錮的情況來反映另一種禁錮的情況,
就如同以不存在的事來反映其他任何存在的事,同樣合理。
——丹尼爾.笛福*
*丹尼爾.笛福(Daniel Defoe, 1660-1731),英國記者、作者,《魯賓遜漂流記》的作者。譯註。
本書所敘述的這些怪異事件發生在一九四幾年,奧蘭市。根據大多數人的看法,這些事真不該在這裡發生,委實超乎尋常。從第一眼看來,奧蘭市的確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城市,只不過是法國屬地阿爾及利亞海岸的一個省城,如此而已。
我們必須承認,這個城市本身很醜。外表一片寧靜,得花點時間才能發掘它和世界各處的商業城市不同的地方。例如,如何能想像一座沒有鴿子、綠樹、公園、聽不見鳥雀拍翅和樹葉摩挲聲音,總歸一句話就是蒼白無色的城市?季節轉變只能靠觀測天空,春天來臨只能從空氣或賣花小販從郊區捎來的花籃得知,是市場上叫賣的春天。夏季時,烈陽把太過乾燥的房舍曬得像著了火,把屋牆覆上一層灰色的塵埃,人們只能關上護窗板,生活在陰暗之中。秋季則相反,大雨加上泥濘。只有冬天氣候宜人。
想要認識一個城市,有個便捷的方法,就是了解居民在這裡如何工作、相愛、死亡。在我們這個小城裡呢,或許是氣候的關係吧,這三者都以同樣狂躁而漫不經心的方式攪混在一起;也就表示,居民在這個城市活得百般無奈,只能試著習慣它。居民們勤奮工作,但工作只是為了賺更多錢,他們最感興趣的是商業,按照他們自己的用詞──忙於營生。當然啦,他們也喜歡一些單純的娛樂:喜歡女人、電影、去海邊游泳。但是他們很知節制,這些娛樂都只在周六晚上和周日才做,周間其他時間則設法盡量賺錢。晚上下班後,他們按時在咖啡廳相聚、在同一條大道上散散步、或是在公寓陽台上透透氣。年輕人追求短暫而強烈的刺激,而年紀較大者的消遣只不過是參加滾球協會、交誼餐會、或是上俱樂部玩紙牌狂賭。
有人一定會說,這並非我們這個城市特有的現象,所有同時代的人都差不多這樣活著。沒錯,在今天的社會裡,人們從早到晚工作,然後把剩下的時間浪費在紙牌、咖啡館、閒聊上,這是再自然不過的。但是在有些城市、國家裡,人們不時會思考到一些其他東西,一般來說,這並不會改變他們的生活,但有過這些想法,總比沒有來得強。奧蘭則是相反,明顯是個沒有想法的城市,意即一個完完全全的現代城市。所以呢,沒必要準確描述本城居民的相愛方式,這裡的男男女女要不在所謂愛的行動中快速廝殺,要不就是投入日復一日長期的配偶生活。在這兩個極端之間,鮮少有中間狀態。這也沒什麼獨特的。不管是在奧蘭或是在其他地方,因為沒時間思考,人們只好不知所以地相愛。
我們這個城市最獨特的地方,應該算是死亡的困難。困難可能不是很適切的用詞,應該說難受比較正確。身有病痛當然不好受,但是在有些城市和國家裡,病人會受到關照支持,某種程度上可以讓病人放鬆。病人需要關懷,希望有個依靠,這是很自然的。但是在奧蘭,要適應極端的氣候、大量的商業活動、枯燥無趣的景觀、短促的黃昏、貧瘠的娛樂等等,這一切都需要一副健康的身體。病人在這裡倍感孤獨,更遑論一個垂死之人,像落入陷阱一樣被關在成千上百烈陽曬得劈啪裂響的牆面之後,而在此同時,全城的人都在電話裡或咖啡館裡談著票據、提單、貼現。我們可以理解,儘管在現代,在這樣一個冷淡無情的地方,死亡之際該有多麼難忍。
以上幾個描述或許足以讓大家對我們這個城市有個概念,不過也毋須誇張,應該強調的,是這個城市和生活平庸的面貌,但其實只要習慣了,日子一天天過也沒什麼大問題。既然我們這個城市很容易讓人習慣,一切就還挺好。從這個角度看,本城生活當然不算多姿多采,但至少井然有序。居民的坦率、友善和勤奮,向來博得遊客們相當程度的的好評。這個沒有秀麗風景、沒有花草、也沒有靈魂的城市,反倒給人一種寧靜的感覺,人們在這裡睡得很好。但是有一點不得不說,這個城市置身在一片無與倫比的美麗風景之中,位於一片空曠的高原中央,圍繞著燦爛的丘陵,面對著輪廓完美無瑕的海灣。唯一令人遺憾的是城市背海而建,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海,得專程到海邊才見得到海。
說到這裡,大家應該不難想像,本城居民根本不會預期那年春天發生的狀況,以及──我們之後會明白──那些狀況是接下來一連串嚴重事件的前兆,這也就是本書將要記載的。這些事件有些人覺得不足為奇,有些人卻覺得難以置信。無論如何,敘述事件者不能考慮這些互相衝突的觀點,他的工作只是當他知道某件事確實發生了、而且事關整城居民生死、有成千上萬人在心裡見證他報導的真實性,這個時候,他告訴大家:「這件事發生了」。
再說,敘述事件者──時間到了我們自然會知道是誰──在整個事件中無足輕重,無非是碰巧讓他蒐集到相當數量的陳述,並且當時情況也讓他捲入將要敘述的事件罷了。報導這個事件讓他成為一個歷史記錄者,當然,一位歷史記錄者,儘管是業餘的,必然有充分的資料。這個事件的敘述者有他的資料:首先是他親眼所見,再來是其他人的見證,他的角色讓他得以蒐集到本書中所有人物吐露的心底話。況且,他自然最後也找到一些報導和文件,他認為必要時就會擷取片段,認為需要時就引用,並且他又……然而或許是該把這些評論和瑣碎的開場白放到一邊的時候了,回到敘述本身。最初幾天發生的事,需要花點時間說清楚。
四月十六日早上,貝爾納.李厄醫生從他的診所走出來,在樓梯間中央看見一隻死老鼠。當時他只不經心地把老鼠踢到一旁,走下樓梯。但一走出門,突然想起不能讓死老鼠留在那裡,便再走進門告知門房。門房米榭老頭的反應,讓他更感到這個發現很不尋常。出現這隻死老鼠,對他來說只不過有點奇怪,但對門房來說,簡直是一樁醜聞。門房的態度斬釘截鐵:這棟樓裡沒有老鼠。醫生一再確定二樓樓梯間的確有隻老鼠,可能死了,米榭的信念毫不動搖:這棟樓沒有老鼠,就算有也一定是有人帶進來的。總之,是個惡作劇。
當晚,貝爾納.李厄站在樓房走廊上,掏著鑰匙正要上樓回家,突然看見走廊底端暗處出現一隻老鼠,腳步不穩毛濕濕的。牠停了一下,像是要維持身體平衡,隨後朝醫生跑過來,又停了下來,在原地打轉,發出一小聲吱,最後嘴巴噴出血倒在地上。醫生端詳了牠一會兒,然後上樓回家。
他當時心頭想的並不是老鼠。那口噴出的血讓他想起擔心的事。他那病了一年的妻子明天就要出發到山上療養。他一回家就看見她按照他囑咐在臥房裡躺著,為明日旅途蓄養體力。她看到他便微笑,說:
「我感覺很好。」
醫生看著她在床頭燈光下轉過來的臉龐,在李厄眼裡,妻子儘管已經三十歲且帶著病容的臉,依舊和年輕時一樣,或許就是因為這微笑超越了一切。
「能睡就多睡點,」他說:「明天看護十一點來,十二點我載你們去搭火車。」
他親吻妻子稍微濕潤的額頭,她的微笑一直伴著他到房門口。
次日,四月十七日,早上八點,門房在醫生經過時攔下他,抱怨惡作劇的人又在走廊中央放了三隻死老鼠。老鼠一定是大型捕鼠器捕捉的,因為牠們都渾身是血。門房手上拎著死老鼠的腳站在大門口好一會兒,等著惡作劇的傢伙出來嘲弄而暴露身分。但什麼都沒發生。
「啊!那些傢伙,」門房米榭說:「我一定會逮到他們。」
李厄大惑不解,因此決定從住著最窮病患的外圍城郊區開始巡診。那些區裡垃圾清運比別處晚得多,汽車沿著塵土飛揚的筆直道路往前時,會擦過放在人行道旁邊的垃圾桶。行過一條街,醫生數了一下,丟在蔬菜果皮和破布堆裡的死老鼠共有十多隻。
巡診的第一個病人躺在床上,房間靠著街,吃飯睡覺都在這間房裡。他是個面孔嚴峻、滿布皺紋的西班牙老人,面前兩個裝滿豆子的鍋子放在棉被上。醫生走進來時,本來半坐著的病人往後一仰,試著喘口氣,發出哮喘老病號的呼拉呼拉聲。他的妻子端著臉盆過來。
「欸,醫生,」他邊打針邊說:「牠們出來了,您看見了嗎?」
「是啊,」他妻子說:「鄰居就清理了三隻。」
老人搓著雙手。
「牠們傾巢而出,所有垃圾桶裡都看得到,是因為飢餓!」
李厄立刻注意到這一整區居民都在討論老鼠的事。看完診他就返回家裡。
「樓上有一封您的電報,」門房米榭說。
醫生問他是否又發現其他老鼠。
「啊!沒有,」門房說:「我守得緊緊的,那些王八蛋不敢再來惡作劇。」
「這樣很好,非常好。」
過了一會,到了車站,他把她安頓在臥鋪包廂裡。她看著包廂:
「這對我們來說花費太多了,不是嗎?」
「這是必要的,」李厄說。
「那些老鼠是怎麼回事呢?」
「我不知道,很奇怪,但是會過去的。」
之後他急促地說請求她原諒,他應該好好照顧她,但對她太疏忽了。她搖搖頭,像是要他別再說了,但他又加上一句:
「等妳回來時,一切都會好轉。我們重新開始。」
「好,」她的眼睛閃著光:「我們重新開始。」
過了一會兒,她轉身背對著他,看著車窗外。月台上的人你擠我推。火車頭的蒸氣噓噓聲傳來。他呼喚妻子的名字,她轉過身,他看見她臉上掛滿淚水。
「別哭,」他輕聲說。
淚水之下又現出微笑,但有點勉強。她深吸一口氣:
「走吧,一切都會沒問題的。」
他緊緊抱著她,下到月台上,透過車窗,他看到的只是她的微笑。
「一定要注意身體,」他說。
但是她聽不見他說的。
李厄走向月台出口,遇上了預審法官奧東先生,手牽著小兒子。醫生問他是否要出遠門。奧東先生高瘦黑髮,半像以前所謂的上流社會人物,又半像殯儀館的禮儀師,他聲音和藹但簡短地回答:
「我來接我太太,她去拜望我家人。」
火車汽笛響起。
「那些老鼠……」法官說。
李厄朝著火車方向踏了一步,但又轉過身走向出口。
「喔,」他說:「那沒什麼。」
那一刻他唯一注意到的,是一個鐵路員工挾著一個裝滿死老鼠的箱子經過。
那天下午,剛開始看診時,李厄接待了一個年輕人,聽說是位記者,早上已經來過一次。他叫作雷蒙.藍柏,身材矮小,肩膀寬厚,神情果斷,眼睛清澈聰穎,穿著運動風格剪裁的服裝,看起來一派輕鬆自得。他開門見山:他為巴黎一份大報從事阿拉伯人生活情況的調查,尤其需要他們衛生狀況的資訊。李厄告訴他,他們的衛生狀況不好。但是在進一步提供資訊之前,他想知道記者是否能夠據實報導。
「當然,」對方回答。
「我的意思是:您是否能夠對他們的衛生條件做出全面的批判。」
「全面,我必須說不能。但我猜想全面批判是沒有根據的。」
李厄緩緩地說,全面批判的確沒有根據,但他之所以這麼問,只是想知道藍柏的第一線報導是否能毫無保留。(未完待續)
| 作者簡介 |
卡繆(Albert Camus),一九一三年生於北非法屬阿爾及利亞的勞工家庭,父親在他出生未久便被徵召參與第一次世界大戰身亡,幼小的卡繆被母親帶回娘家撫養。中學以後卡繆開始半工半讀,做過很多工作,雖然生活辛苦,但阿爾及利亞臨地中海的陽光普照溫暖氣候,對卡繆的思想及精神有深刻的鼓舞,後來更成為他「南方思想」體系的象徵,相對於德國思想家所產生的北方思想。
卡繆大學畢業後先擔任記者,報導許多阿爾及利亞中下勞動階層及穆斯林的疾苦,同時參與政治運動,組織劇團表達觀點。二戰爆發後因在阿爾及利亞服務的報紙被查封,於是卡繆前往巴黎的報刊任職。在阿爾及利亞時卡繆便開始創作戲劇、小說與散文,一九四二年出版《異鄉人》之後開始在法國與國際獲得推崇,一九五七年獲諾貝爾文學獎,瑞典學院讚其作品:「具有清晰洞見,言詞懇切,闡明當代人的良心問題。」卡繆在一九六〇年於法國車禍驟逝。
卡繆的作品多樣,第一階段「荒謬」系列的作品有:小說《異鄉人》、戲劇《卡里古拉》和《誤會》、論述《薛西弗斯的神話》。第二階段「反抗」系列的作品有:小說《瘟疫》、論述《反抗者》、戲劇《正義者》。其他小說作品有:《墮落》、《快樂的死》、《放逐與王國》,與遺作《第一人》,以及戲劇《戒嚴》、改編杜斯妥也夫斯基小說的戲劇《附魔者》等。
| 譯者簡介 |
嚴慧瑩,輔仁大學法文系畢業,法國普羅旺斯大學當代法國文學博士。目前定居巴黎,從事文學翻譯。譯有《正義者》、《薛西弗斯的神話》、《反抗者》、《血清素》、《屈服》、《無愛繁殖》、《情色度假村》、《誰殺了韋勒貝克》、《六個非道德故事》、《緩慢》、《羅絲‧梅莉‧羅絲》、《永遠的山谷》、《沼澤邊的旅店》、《如果麥子不死》、《灰色的靈魂》、《落日的召喚》、《地獄之門》、《野性的變奏》、《我,們》、《獨子》、《ROM@》、《調查》、《我生命中的街道:佛朗克的巴黎記憶》等書。
瘟疫 (La Peste)(2021最新名家譯本)
作者 | AUTHOR
卡繆 Albert Camus
出版社 | PUBLISHER
大塊文化書號 | ISBN
9789860777093
出版日期 | PUBLICATION DATE
2021/07/01
出貨地 | PLACE OF DEPARTURE
台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