哲學經典唯一法文直譯版
對卡繆而言,生在這荒謬世界的人,唯一真正的角色是生存,
對生活、反抗與自由有所覺醒。――美國文學巨擘William Faulkner
「生命的意義在於過程。」
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卡繆一句話改變後人對於存在的思考。
卡繆分析現代知性的趨向,以「荒謬」解讀人的存在與這個世界,
透過哲學論述、文學批評及藝術來詮釋荒謬的概念。
在他筆下,神話中悲慘命運的受難者,成了反抗命運及覺醒的人類精神的象徵。
希臘神話中薛西弗斯因得罪眾神,受懲罰必須將巨石推到山頂,但到達山頂後巨石又自動滾落山腳。
薛西弗斯得一再重複這個徒勞的過程。
這則神話在存在主義盛行的時代,由哲學家卡繆提出了新解,對五、六○年代的思潮影響甚鉅。
卡繆認為,不斷推動巨石上山,正象徵著人類的「生命過程」——出生、生存的掙扎與奮鬥,最後死亡,世世代代都經歷這個過程,沒有終結。這樣的生命究竟有什麼意義?
在本書中,卡繆以洗鍊文筆探討存在的荒謬感,同時展現出與籠罩著生命的黑暗戰鬥,以及向現實挑戰的決心。
而神話中悲慘命運的受難者,在卡繆筆下成為與命運抗爭及覺醒的人類精神象徵。
| 目錄 |
導讀
卡繆年表
荒謬的推理
‧荒謬與自殺 ‧荒謬的高牆 ‧哲學的自殺 ‧荒謬的自由
荒謬感會在任何街角襲上任何人。它赤裸裸地令人難以忍受,它是沒有光芒的光線,讓人無從捉摸。但那種困難本身便值得我們思索。
荒謬的人
‧唐璜主義 ‧戲劇 ‧征服
一個深信荒謬的人只是認為,應該以不偏不倚的態度來思考這些行動的結果。他隨時準備好要付出代價。
荒謬的創作
‧哲學與小說 ‧基里洛夫 ‧短暫的創作
如今人的思想的結局,不再是自我放棄,而是透過諸般形象重新活躍起來。思想於是開始嬉戲,這確實會發生……
薛西弗斯的神話
我看見這個男人以沉重但平穩的腳步走下山,走向他不知何日終結的苦痛。這段時間像是一個喘息的時刻……那是有意識的時刻。從他離開山頂,朝山下走向諸神的住所的每分每秒,他是他的命運的主人。他比那塊巨石還要強韌。
附錄
法蘭茲.卡夫卡作品中的希望與荒謬
卡繆語錄
| 內容節錄 |
薛西弗斯的神話
薛西弗斯受到諸神的譴責而必須永無休止地推著一塊巨石上山,但到達山頂之後,巨石會因為自身的重量又往山下滾去。出於某種理由,諸神以為,最可怕的懲罰莫過於徒勞無功、沒有希望的勞動。
根據荷馬(Homère)的說法,薛西弗斯是最聰明謹慎的凡人。然而,根據其他的傳說,他卻可能是專幹攔路搶劫的勾當。我看不出其中有何矛盾之處。對於薛西弗斯為什麼被打入地獄做著最枉然的事,有各式各樣的說法。首先,他被控對諸神不敬。他洩漏了他們的祕密。河神阿索波斯(Asope)的女兒愛琴納(Égine)被天神朱庇特(Jupiter)擄走。做父親的對於女兒的失蹤感到很震驚,便向薛西弗斯訴苦。薛西弗斯清楚這樁誘拐事件,他提議說如果阿索波斯可以賜水給科林斯(Corinthe)城堡,他就願意道出事情原委。相較於天降雷電,薛西弗斯寧取水的恩典。但他因為這樣的行為而被貶入地獄受懲。荷馬也說過,薛西弗斯曾用鐵鍊銬住了死神。冥王普魯托(Pluton)無法忍受自己的國度荒涼的景象,於是派遣戰神去把死神從這名征服者的手中解救出來。
據說薛西弗斯在臨死之際,草率地想要檢驗妻子對他的愛。他命令她不要為他埋葬,直接將他的屍首丟到公共廣場中央。後來薛西弗斯在陰間醒來。對於妻子只顧遵從卻違逆人之常情的作法,感到非常惱怒,於是在普魯托的同意下,重返人間懲罰他的妻子。但是當他重新見到這個世界的景貌,重溫了陽光與水、發燙的石頭與大海之後,他便不願再回到地獄的永夜中。冥王的召喚、怒斥與警告,皆無法動搖他。他住在海灣邊,面對燦爛的大海與大地的笑容,如此又過了多年。眾神不得不下令。引靈者墨丘利(Mercure)前來逮捕這名厚顏無恥的人,奪走他的喜悅,強行把他帶回陰間,在那裡已經為他備好了一塊巨石。
我們已經了解薛西弗斯是荒謬的英雄,既因他的熱情,也因他所遭受的折磨。他對諸神的蔑視,他對死亡的憎惡,他對生命的熱情,使他遭到了難以描述的苦刑,他整個存在都枯耗在徒勞無功上。這是他對塵世的熱愛所必須付出的代價。而有關他在地府的情景,我們一無所知。神話的存在是為了讓想像力為它們注入生命。至於薛西弗斯的故事,我們只見到他用盡渾身的力氣,抬起巨大的石頭,滾動它,朝著山頂挺進,然後一次又一次重新開始;我們看到他扭曲的臉龐,臉頰緊貼著石頭,肩上扛著覆滿黏土的巨石,雙腳撐著;他伸直手臂,重新抬起石頭,雙手沾滿泥濘,流露出全然屬人的自信。在漫無邊際的時空中漫長努力的盡頭,他終於到達目的地了。然後,片刻間,薛西弗斯就看見石頭朝著下方世界滾去,他必須再度把巨石推到山頂上。他於是走下山去。
薛西弗斯使我感興趣之處,正是在這個回程期間,這段暫停。原本費勁緊貼石頭的臉龐,已近乎石頭本身!我看見這個男人以沉重但平穩的腳步走下山,走向他不知何日終結的苦痛。這段時間像是一段喘息的時刻,也一如他的苦難般必會再出現。那是有意識的時刻。從他離開山頂,朝山下走向諸神的住所的每分每秒裡,他是他的命運的主人。他比那塊巨石還要堅強。
假如這個神話是個悲劇,那是因為它的主角是有意識的。假使他踏出的每一步,成功的希望都支持著他,那麼他的痛苦折磨在何處?今日的工人一輩子天天做著相同的工作,這樣的命運並不會比較不荒謬。但是唯有在那少見的有意識的時刻,它才是悲劇性的。薛西弗斯,這個眾神底下的勞動者,既無能為力卻又有反抗之心,他明白自己的不幸境遇;這正是他走下山時在思考的問題。清醒與明智導致了他的苦痛,卻同時讓他取得了勝利。沒有什麼命運不能被輕蔑所戰勝。
如果說下山的過程有時令人感到悲傷,它同樣也可能洋溢著喜悅。說「喜悅」並不誇張。我再度想像薛西弗斯朝巨石走去時,一開始是感到悲傷的。當人世的記憶始終揮不去,當幸福的召喚變得太過沉重,哀愁就會從人的心中升起:這是巨石的勝利,是那塊巨石本身贏過了他。無邊的哀愁沉重得難以負荷。這是我們的受難夜。然而,那些將人擊垮的事實,一旦被承認就消亡了。從而,伊底帕斯(Œdipe)起初因為不知道便順從著命運。但從他明白一切的那一刻起,他的悲劇就開始了。但同時,失明與絕望的他明瞭,他與這個世界的唯一連結是一個少女的青春之手。於是,偌大的空間迴盪起一段撼人的告白:「儘管經歷過這麼多考驗與磨難,但遲暮之年與崇高的靈魂,使我認為,一切都很好。」索福克勒斯(Sophocle)筆下的伊底帕斯,如同杜斯妥也夫斯基筆下的基里洛夫,道出了代表荒謬的勝利格言。遠古的智慧證實了現代的英雄思想。
我們若不是想要寫出某種幸福手冊,就不會發現荒謬。「什麼!要透過這麼狹隘的作法?」但是我們就只有這麼一個世界。幸福與荒謬都是這個世間的兒子。兩者無法分割。若說幸福必然從發現荒謬而來,是不對的。荒謬也會從幸福而來。伊底帕斯說:「我認為,一切都很好。」這句話如此崇高。它迴響於人類粗暴又受限的宇宙中。它告訴我們,一切皆未被耗盡,從來沒有被耗盡。它把帶來不滿與苦難的神逐出這個世界。它把命運變成是一件人的事務,必須由人們自己去解決。
薛西弗斯一切沉默的喜悅就在這裡。他的命運屬於他。他的巨石是他的事。同樣地,當荒謬之人沉思自己的苦痛時,所有偶像都噤聲。在這個頓時悄然的宇宙間,大地揚起無數微小的驚嘆聲。無意識的祕密的召喚、所有人發出的邀請,都是勝利必然的逆反與代價。太陽帶來光,也帶來陰影,認識黑夜是必要的。荒謬之人對此抱持肯定的答案,他的努力將永無休止地進行下去。假使有個人的命運,就不會有更高的命運,或者,即使有的話,也只是一種在他眼中無法避免的、可鄙的命運。對於其餘的一切,他知道自己是生命的主人。當他轉身回顧自己的生命,當薛西弗斯朝向他的巨石走去,在這微妙的片刻,他思量著這一連串沒有關聯性的行動;這些行動已經成為他的命運,由他自己所創造,在他的記憶中連結起來,不久之後將由他的死亡所封緘。深信一切屬人的事物皆只有純然屬人的根源,因此失明的人儘管明白長夜無盡卻也渴望看見,他始終邁步前進。巨石依舊在滾動。
我就留薛西弗斯在山腳下吧。一個人總是會發現他的重擔。但薛西弗斯展現一種更高的忠實:否定諸神,扛起巨石。他也認定一切都很好。這個此後再沒有主宰的宇宙,對他來說既不荒瘠,亦不徒勞。組成那顆石頭的每個微粒,幕色籠罩的山陵的每片礦岩,本身便形成一個世界。朝向山頂的鬥爭本身,就足以填滿人心。我們應當想像,薛西弗斯是快樂的。(未完待續)
| 作者簡介 |
卡繆 Albert Camus, 1913~1960,「我曾經處於苦難與陽光的中途。」卡繆在《非此非彼》一書中如此寫道。
出生於阿爾及利亞的康士坦丁省,靠近蒙多維鎮一處以栽植葡萄為主的地區。在阿爾及爾度過貧困的童年;小學及中學老師皆看出他天資聰穎,是可造之材;未成年即罹患肺結核,隨著他稱之為荒謬的悲劇性感受,始終懷抱著絕望的生存欲望──以上種種皆形塑了卡繆的人格。他寫作、成為記者、創立劇團與主持文化機構,並參與政治。他在《阿爾及爾共和報》的一系列文章,揭露了當時穆斯林的悲慘生活,使他不得不離開故鄉。二戰結束之際,他擔任法國地下報刊《戰鬥報》的總編輯,該報是新聞界的里程碑。
對卡繆一生所作的總評,最言簡意賅者或許是福克納(William Faulkner)所言:「卡繆說過,對出生在這個荒謬世界中的人來說,他唯一真正的角色是生存,並對他的生活、反抗與自由有所覺醒。」而卡繆本人也解釋過他如何構想與看待他的全部作品:「我首先想要表達的是否定。而且出於三種形式:小說,比如《異鄉人》;戲劇,比如《卡里古拉》、《誤會》;思想,比如《薛西弗斯神話》。我還考慮到這三種形式可以表達的建設性價值,於是有《鼠疫》、《戒嚴》、《正直的人》、《反抗者》。我已經隱約預見第三個層次,我將圍繞在愛的主題進行創作。」
一九五七年,卡繆獲頒諾貝爾文學獎;這項殊榮不僅表彰他在著述上的傑出成就,無疑也是因為他從未停止對抗一切意欲摧毀人的事物。就在眾人引頸期盼他的新寫作之際,一九六○年一月四日,卡繆在一場車禍中遽然辭世。
| 譯者簡介 |
沈台訓,清大社人所畢業。自由編輯與書籍翻譯。法文譯作有《喜歡與討厭美國的100個理由》、《雨傘小販溺水事件》等。
薛西弗斯的神話:卡繆的荒謬哲學 Le mythe de sisyphe
作者 | AUTHOR
卡繆 Albert Camus
出版社 | PUBLISHER
商周出版
書號 | ISBN
9789862728116
出版日期 | PUBLICATION DATE
2015/07/09
出貨地 | PLACE OF DEPARTURE
台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