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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隕石劃破這夜空，願你記得時代的熱與痛

一眾香港文藝人，為當下作證

給每位香港人的備忘錄

集結六十四位香港作家的跨界計劃，源自《明報》專欄，畫家高立攜手本土重要作者、新銳寫作人，回應時代動盪，跨越漫漫長夜。每篇灼熱文字，敲擊出每張凜烈畫幅，以此擦亮天際隕石，與每位尋光待旦的香港人同行。

「破碎又專注，善忘又頑固」——俞若玫

「為何我說要溫柔地面對殘酷，那是因為香港的名字已經永遠刻在我們心裡。」

──高立

楊秀卓、白雙全、何倩彤聯手推薦

高立以獨特的視覺風格，讓觀眾超越這兩年社會中那份愁緒，深入思考箇中的人和事，並儲存在記憶中。

──楊秀卓

都是風景，但更像是內景而不是外景，或溶化或燃燒，大有人在。

──何倩彤

序一｜高立作品的十二個觀察 ―― 楊秀卓

01／構圖對稱：以水平線劃分上下（《懷念》），以相等數目的物件分開左右（《吵架二〇二一》），有時甚至加入對角線打斜分割畫面（《排期》）。這類四平八穩的例子（《夜飄》、《葬禮》），在多個作品中，不難找到。

02／以單色為主調：如紅色（《俱往矣》、《莫比烏斯環》、《結婚》、《夏關》）；綠色（《野豬》）；藍色（《埋葬一隻龜》、《消失的祭壇――給白帽少年》、《木棉無言》）；湖水藍色（turquoise）（《沙嶺》、黑

色《戈壁之夜》、《星夜》）；桃紅色（《蛇》）。主調色彩賦予了畫作一種情緒，如憂懼、平靜、憤怒。

03／高立愛用對比色（《鬼滅以後》、《下文》）；冷暖色（《尼安德特》、《隨心所欲》）；明暗反差（《小粉紅》、《疫情畤期的居家備忘》、《十二因緣》）等。這種色彩處理可營造出懸疑不安的氣氛，如蒼茫、鬼魅、鬱結、矛盾。

04／在工工整整的鋪排下，高立聰明地用滴漏（dripping）技巧破局，撼動稍微沉悶的畫面，「破壞」原先拘謹的構圖，從而出現與文章呼應的效果。例子太多，不舉了。

05／高立的強項是用幾何塊面創造出奇特的空間，恍似舞台。《五月三十五日》就是一個例子，多個重疊的幾何塊面，中間空心，讓「演員」從塊面進進出出，上天（踩鋼線）落地（鑽地坑），突顯空間的層次變化，加強畫面的動感。

06／用顏料製造肌理，是高立鮮明的個人風格，如《無何有城組曲》，營造一份壓迫的廢墟感覺。最貼切的莫過於《星夜》，密密麻麻斑駁的黑色紋理，儼如置身風雨飄搖的年代，無論現實有幾荒謬，日子如常地過。

07／作品中經常出現從高空俯視的景觀，如《樂土》、《兩座高溫的城市》、《羊羊》等。全知的視點，由作者掌控，每個細微動作，無所遁形。刪掉無謂的枝節，剩下來的就是精鍊的畫面—— 簡潔、準確。

08／符號從不缺席：動物—— 流浪貓、野豬、蜘蛛、八爪魚、羊、馬、虎、驢、象、狗等。部分在文章中有提及，部分是富象徵涵義的符號。如《貓的消亡》的兩條嗜血游覓鯊魚，在中大！！如《隨心所欲》被拖著散步的鱷魚，是股票大鱷通街咬人，資本主義的本質？如《思春》的噴火怪獸，一隻噴出的火焰變成乳房，另一隻伸出陽具般的舌頭，充滿性的挑

逗。還有，燃燒的樹、被狂風吹得東歪西倒的樹、禿樹；與及經常出現的紙船……。至於黑色雨傘，更不斷重現，佔據重要的空間。運用符號來指涉某種意義，高立確實是高手。

09／純幾何三角形，是高立早期作品的摯愛，如《無痛之軀》。後期，三角形轉化成山，成為十分具象化的主要佈局，如《希聲譜》、《鬼滅以後》、《落髮》。更有以中國水墨渲染法，建構層層疊疊的空間，如《白花不滅》。三角形帶有穩定的意味，高立是否在潛意識中渴求一份安全感？

10／不得不佩服高立豐富的想像力，每幅作品總有新的表達手法，並帶來驚喜。《埋葬一隻龜》中，貌似胚胎的人蜷縮在安全區，但有人卻走開跟老虎玩耍。《倒影》內幾個塊面製造透視錯覺，既是街頭的牆，也是家居的牆，虛虛實實，裡裡外外，兩個空間融為一體。《蛇》中兩隻馬相對，一隻四腿盡頭是人腳，另一隻肚裡懷著嬰孩。《填格子，爬格子》中飛鳥被四方框框住、人被立方體包住，似是凝固了的冰粒，要譏諷自由？

11／全部畫作都必定有人。有時是一個《返魂樹》、《我們這樣又走過了十一個月》、《葬禮》；許多時是一對、一群、一排甚或一大堆人，有男有女。高立以簡單線條勾勒每一個人，再以鳥瞰視角描繪，每個人的動作都非常清楚，現實的：讀書、如廁、躺臥、睡覺、排隊、跪、跑、蹲、撐傘、推車……；超現實的：如頭腳著火燃燒。畫布上謝絕一切面部表情的特寫，刻意收起人物的任何情感表達。沒有階級，沒有身份，剝去所有可辨認的個性，將角色從個體的經歷化為普遍性（universal）。同時，高立善用比例製造錯覺，將細小的人物和物件置入相對寬廣的背景空間，切割人物之間的關連，讓他／她們處於抽離的位置，各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。高立似乎要拒絕觀衆進入畫面，好「冷靜地」細看世情？想起Wim Wenders 的《Wings of Desire》那位長了白色趐膀的男天使，在摩天大廈天台上，俯瞰腳下眾生，我們就是天使。

12／高立以色彩、肌理和構圖經營氛圍，又同時刻意建構大小比例差異的空間，「逼」我們免被情緒牽動，專注地感受／閱讀／觀看我高立如何描述香港故事。或者，你會在當中憶起過去兩年的人和事。如《萬聖夜憶香港》的女子懸浮半空，許是何人？《二〇一〇，戈壁之夜》中有人獨自划艇，沙丘變浪，烏雲壓頂，可就是某位朋友的現況？《這晚過後》一人孤零零站在酒杯中，左邊一隻紙船，前景灰茫茫，路被長形塊面擋著，這不就是許多人的寫照？四周山巒冷冷，湖水平靜，孤島一棵火焰般的紅樹，根部轉化成精靈，溫柔地撫慰著受傷的「巴打」，輕盈的白花流著白色的淚，構成一幅淒美的《沙嶺》，此情此景，是否似曾相識？高立以獨特的視覺風格，讓觀眾超越這兩年社會中那份愁緒，深入思考箇中的人和事，並儲存在記憶中。

高立藉創作療愈。他可已經找到一隻紙船，載他到未知的前方？期待他下一批畫作。

| 作者簡介 |

部分作者簡介

高立，生活藝術研究專員。專研生活細節中的情趣，獲得修心以至藝術創作的啟悟。

淮遠，本名關懷遠，五年級生。曾經編輯，曾經教學。寫厭了詩寫散文，寫散文寫出癮來又再寫詩。著有六本散文集和五本詩集。暫時。

廖偉棠，香港詩人、作家、攝影家，現旅居台灣。曾獲香港文學雙年獎，臺灣中國時報文學獎，聯合報文學獎等，香港藝術發展獎2012年度最佳藝術家（文學）。曾出版詩集《和幽靈一起的香港漫遊》、《野蠻夜歌》、《八尺雪意》、《半簿鬼語》、《春盞》、《櫻桃與金剛》、《一切閃耀都不會熄滅》等十餘種。

董啟章，小說家，著有《安卓珍尼》、《地圖集》、《體育時期》、《天工開物．栩栩如真》、《愛妻》、《命子》、《後人間喜劇》、《香港字》等。

韓麗珠，用一組肌肉寫小說，再用另一組肌肉寫散文，餘下來的就用來養貓和愛人。近作：《半蝕》、《黑日》（散文）及《人皮刺繡》（小說）。謝曉虹著有《好黑》，編有《香港文學大系1919-1949：小說卷一》。《字花》雜誌發起人之一。現任教於香港浸會大學人文及創作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