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本書的論題圍繞死亡、孤獨、抗爭、創傷、記憶、成長、溝通和表達,書寫是為了鎮痛,或村上春樹說的「鎮魂」,為了在煉獄中的生者和死者!
——洛楓
執手當代理論大師,走過時代的荒漠
孤獨是寫作的本質,思索堅定意志
書寫是為了鎮痛,或者鎮魂
理論就是某種高點,賦予我們框架去觀察時代與自身,思考現實與行動。本書文章聚焦歐陸哲學當代思潮,包括羅蘭巴特、班雅明、福柯、阿甘本、蘇珊桑塔格等;並討論當代著名作者如村上春樹、昆德拉、里爾克、夏宇、西西等。書中從理論大家以及經典作者的作品中尋找書寫理論的根柢,探求書寫的內在動力與自我要求,同時一一面對嚴肅評論不敵網絡口水泥沼、閱讀氣氛低迷、時代狀況令人失語等等負面條件,再轉而尋找書寫的堅實意志,兼具批判力與情感召喚。為當代理論愛好者、文青、創作者與研究院學生所必讀。
同好推薦
「洛楓是我當年的同事,她的新書, 內容豐富,都是我喜歡的題目, 真是迫不及待想拜讀。作家和散文家筆下的理論, 就是與眾不同,可以把文化理論融入essays的模式。」——李歐梵(學者)
在孤獨的核心兀然四望,書寫的策略原來如此豐饒。洛楓為作者和評論人燃點的指路明燈,有意無意地完成了辯證的溝通。能與一個又一個「孤清」的身影相遇,注定必須獨然,卻不寂寞。
——朗天(文化評論人)
做不合時宜的事,往往就是合時的。洛楓,她喜歡思考,喜歡閱讀跟她一樣喜歡思考的人,然後寫下一段一段她們的邂逅,其實是一個一個的邀請,請我們一同思考。在這個不特別鼓吹思考的年代,寫這樣的一本書,多不合時宜,多合時。
——周耀輝(學者/作者)
不合時宜者,正因錯過當下,而得以享有與任意當下一再斜身對接的自由。作品要求重讀,理論期待重寫,洛楓在書中勾出私選清單,砌作群像,反思書寫在當下的意義。於此,洛楓以實踐印證,理論正是生活的方式,也是生活下去的可能。
——葉梓誦(作家/《字花》主編)
* * *
羅蘭.巴特一生寫作而且決定持續下去,歸根究柢還不是源於一種不得不寫的存在狀態?這種狀態只為個人出發,不涉及讀者的考量、刊物的載體或媒介市場,甚至公眾利益或道德教化,完全只是自我界定的一種行為。
——〈死前留言:羅蘭.巴特的慾望書寫〉
阿甘本對「當代性」(contemporariness)的第一個定義是「不合時宜」(untimely),指出真正的當代人不與時代吻合、也不順應時代的需求,他們徹底是不相關、不切題和毫不相干(irrelevant)的人;然而,正正由於他們跟時代斷開連接,才比其他人更能抓住當下,這種不合時勢並不代表活在其他時空,這些人不過是鄙視那個既不能改變又無法逃避的時代而已。
——〈不合時宜與透視黑暗:阿甘本論「當代性」〉
評論人問:「別人對你的詩的理解總是不及你自己?」夏宇答:「這個問題並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有意義。」詩人認為一個讀者怎樣閱讀作品,無論是否理解、同意不同意,作家不一定知道,也很難干預,這種狀態像極了愛情:「我愛你,可是與你無關!」
——〈讓殘缺的字自由思考:夏宇詩學〉
| 目錄 |
自序—暗夜獨行:理論的生命滋養
I 寫作學
死前留言:羅蘭.巴特的慾望書寫
沒有聲音的尖叫:杜哈絲的孤獨寫作
寫作的身體與創傷:村上春樹的創作觀
凝視孤獨的深淵:里爾克的《給青年詩人的信》
時代的碎裂:跟創傷同命相依⋯
發現病徵,成就藝術:弗洛依德的「屏障記憶」
在「後二〇一九」尋找書寫的靈光:班雅明的〈說故事的人〉
肖像畫與寫作:《刺殺騎士團長》的藝術觀⋯
II 創作論
小說的歷史學與輸入法:昆德拉的時代思慮
讓殘缺的字自由思考:夏宇詩學
站著寫作:西西的小說講臺
從手書記事到電腦鍵盤:日記書寫
解放記憶:從班雅明思考抒情詩的當世景觀
在亂世,我們棲居於詩:海德格的詩學
寫作直到世界終結:貝列西寫在動盪時期的詩
III 藝術評論
文字的刀刃:評論人作為藝術家
為誰而寫和寫了甚麼:藝術評論的危機與機制
讓我散落四周:福柯的〈甚麼是作者?〉
如何說好論辯:伊格頓的〈評論的功能〉
功利庸俗的評論機制:蘇珊.桑塔的〈反詮釋〉
拒絕溫柔的年代:札記《藝術評論的終結》
不合時宜與透視黑暗:阿甘本論「當代性」
| 內容節錄 |
在「後二〇一九」尋找書寫的靈光:班雅明〈說故事的人 〉
偉大的說故事者有一個共同之處,就是擁有在個人經驗的階梯上升降起落的自由—這是一個論述,也是一個比喻,懷特.班雅明(Walter Benjamin)說的。班雅明的文字難讀卻又有牽引追看下去的動力,他的大部分著作屬於理論系列,卻佈滿詩意和象徵,他是繼羅蘭.巴特(Roland Barthes)之後讓我體驗跨文類書寫的實踐,讀到盡頭不再汲汲於界分到底是論述還是故事,而是沉浸於那些街道、人潮和城市的生活氣息,以及星空、顏色、光影等細節羅列。班雅明有一篇著名的文章叫做〈說故事的人〉(The Storyteller),原是論析俄國作家尼古拉.科夫(Nikolai Leskov)的寫作,卻以說故事的方式勾出甚麼是「說故事」(storytelling)的概念,而且連接歷史和記憶,讓我思考當代城市的身世。
一、故事的根源:流徙與留守
「說故事者」已經消失了,「說故事」的藝術已經終結!班雅明在文章的開首便這樣慨歎,而消失和終結的原因是生活經驗的貶值,人們甚至沒有交流經驗的能耐。二十世紀是戰爭和媒介發達的年代,前者的殘酷及其帶來經濟、民生與精神文明的崩潰,讓痛苦的人無法言說;後者伴隨科技而來鋪天蓋地的資訊,代替了表述的方式。班雅明追溯以前口述故事的流傳形態,說的和聽的彼此交換經驗;他說「故事」的來源有兩種,一種是遠遊外地的經歷,另一種是活在原居地的體驗,遠行回來的人必有故事要說,而居留者也有許多當地的事件或傳統可以分享,如何敘述一個或一些地方,便是故事的根源。班雅明指出,說故事者很務實,以教誨引動道德和智慧,目的不是要為難題提供答案,而是打開故事延展下去的可能,從而追尋真理—當我們想弄清楚一些事理的時候,便會繼續聆聽和講說故事,這是溝通的橋樑,將分散的人聯繫起來。
班雅明開宗明義的闡釋讓我串連香港的處境,「後二〇一九」的歲月裡,我城的故事也有兩種,一種來自海外的流徙者(流亡或移民的),另一種便是留守本地的人,合起來便是如何「書寫一個地方」的命題。跟班雅明的論述有點不同,我們的流徙者大部分都不再回來,那麼他/她們的故事到底跟誰說呢?只是,「香港文學」的定義從此跟過去截然不同,產生的變貌更繁複、分歧也更多!前些時候有人在社交媒體上提問:移民遠走的人不能一輩子寫香港故事,寫完了離去的經驗後還如何寫下去才是創作更大的考驗;另一方面,留在原居地的人每天承受城市不合常理的異變、不合比例的崩塌,當文學不能改變現實的時候,該如何擺放寫下去的位置和理由?時代的板塊仍在分裂和移動中,二〇二三年的這一刻,還沒有足夠的歷史距離讓我看清變異和發展,但可以確定的是,評論人和文學史研究者已經不能用舊有的方式理解香港文學的組成,如果說書寫「香港」的都是這個地方的文學,這是個怎樣的「地域」邊界?無論是游徙還是留守的,又是怎樣的身分結構?在離散和連結的矛盾中,我們怎樣評價「如何寫」的形式和「寫甚麼」的內容?寫給誰看的這個「誰」到底是誰?
二、直面不可說的死亡
寫於一九三六年,〈說故事的人〉剖析當時媒介社會導致人類溝通出現碎片化的現象,資訊以洶湧而搶耳的姿態佔據每日生活,人們得到一堆沒有關連、彼此割裂、平庸、冰冷而彷彿事不關己的訊息,無從也不去求證當中的真假。人們不再需要「故事」,而是五光十色和無遠弗屆的資訊,「說故事」的藝術從此沒落和消失。班雅明認為故事無論來自鄉村、海洋還是城市,都是一門溝通的手藝,讓說故事者沉澱生命,猶如製陶工人抓住黏土器皿上的指印那樣再現出來(又是一個生動的比喻),而為了呈示生命,說的故事必須直面死亡。在遠古的時候,(西方)人不忌諱死亡,而是勇於思考永恆與再生的力量,但自十九世紀以降經歷一系列公共衛生、人口政策、城市發展、公眾與私人的規範之後,死亡從日常生活中隔離,在現代社會裡,死亡被越推越遠,以至不可觸碰。班雅明指出,「死亡」是生命的來源,也構成故事的底本,當它被裁決變成禁忌,便削弱了故事的根基,無法形構道德和智慧的內容。班雅明這個論述,使我想起了法國哲學家米歇爾.福柯(Michel Foucault ,臺譯米歇爾.傅柯)著名的文章〈論其他空間:烏托邦與異托邦〉(Of Other Spaces: Utopias and Heterotopias),當中勾勒二十世紀在城市規劃下,為了開發更多有用的土地,不惜將原本建在市中心和教堂旁的墳地遷移到邊陲的地方,促使人減退了對死亡的宗教信仰與膜拜、對家族記憶的存念和延續。「死亡」觀念的改變,不但顛覆了人類文明的發展軌跡,同時也影響了文化和藝術的想像;對班雅明來說,「故事」被平板的資訊取替,說故事者也不得不失去了應有的位置,而更重要的是「死亡」不單關乎個體,也聯繫歷史—這才是班雅明苦苦扣連的核心論述!
三、故事作為記憶:記錄破敗的歷史「故事」連結生死(life and death),生死是年代記(chronicle),年代記是史詩(epic),史詩是史料編纂(historiography),而史料的基礎便是記憶(memory)——這是班雅明猶如鎖鏈環扣的論述線路,他說只有通過全面的記憶,史詩式的書寫才能吸收發生的事件,使它超越死亡的力度,因此,記憶是歷史的形態!「記憶」跟時間(Time)競賽,是生存留下的唯一憑證,一代一代流傳下來便建構了傳統的鏈接,只有當故事一路說下去,才能完成歷史的敘述。美國後現代理論大師詹明信(Fredric Jameson)在他的《班雅明:多重面向》(The Benjamin Files)一書中進一步指出,班雅明這樣的扣連,是以「故事」來重新定義「記憶」,記憶標誌客體或物體的存在,同時通過值得紀念和可供記認而識別,那就是傳統說故事人的述說;這些民間藝人是歷史的見證者,化身為口述的、老輩的、圍在篝火旁或榕樹下的說書人,娓娓道來關於戰爭的、死亡的、疾病的故事,藉以重建希望和治癒創傷。寫到這裡,頓然發現班雅明和詹明信彷彿在論述我城的境況,這是理論超越了時空?還是人類歷史一直在走圈圈的輪迴?當亂世來臨,真相會變成濁流混淆不清,記憶會被禁止、清洗、截斷、抹掉或取替,我們如何書寫自己的年代記?怎樣跨過時代的生與死?納粹時期的猶太裔女孩安妮.法蘭克(Anne Frank),藏匿於不見陽光的閣樓,以日記形式記錄逃避政治屠殺的日常生活和青春的蠢動;史太林時代被流放的索隱尼辛(Aleksandr Solzhenitsyn),用集中營一天的敘述框架,寫出極權統治下人性的剝削與生活的嚴酷;還有經歷布拉格之春的哈維爾(Václav Havel),在政治抓捕的黑暗沼澤裡,融入個人的生命、希望與傷痛,寫成《無權勢者的力量》(The Power of the Powerless),倡議以活在真實中的信念來對抗極權。有人說亂世文章無用,的確,文學不能改變現實,但可以改變人心,拓闊對將來的想像,給予勇氣和希望,同時記錄曾經發生的人和事情。這是由班雅明的概念延伸而來的當代思考,說故事者是時代和地方的歷史見證人,層層挖開被掩埋的記憶和真相,用故事承載道德和智慧,只要有人想聽,故事便會延續下去⋯⋯
(未完待續)
| 作者簡介 |
洛楓,香港詩人﹑文化評論人,香港大學文學士及哲學碩士,美國加州大學聖地牙哥校區比較文學博士;曾擔任台灣金馬獎電影評審委員、香港電台廣播節目《演藝風流》主持、香港舞蹈團舞劇《中華英雄》的文本構作,現任教於香港中文大學。
著有詩集《距離》、《錯失》、《飛天棺材》、《頹城裝瘋》、英譯詩集《自我紙盒藏屍的日子 Days When I Hide My Corpse in a Cardboard Box》和《愛在創傷的城 Love in the City of Trauma》;小說集:《末代童話》、《炭燒的城》和《第三身》,以及散文集《變臉幻書》。另有評論集《世紀末城巿:香港的流行文化》、《盛世邊緣:香港電影的性別、特技與九七政治》、《女聲喧嘩:媒介與文化閱讀》、《禁色的蝴蝶:張國榮的藝術形象》、《請勿超越黃線:香港文學的時代記認》、《情書光影:洛楓演藝評論集I》、《迷城舞影:洛楓演藝評論集II》、《游離色相:香港電影的女扮男裝》和《獨角獸的彳亍:周耀輝的音樂群像》等。
其中詩集《飛天棺材》獲2007年第九屆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詩組首獎,文化評論集《禁色的蝴蝶:張國榮的藝術形象》獲「2008香港書獎」及「我最喜愛年度好書」等獎項;2016年獲得香港藝術發展局頒發「藝術家年獎」(藝術評論界別)、香港城市當代舞蹈團頒發「城市當代舞蹈達人獎2016」,2023年再度獲得「藝術家年獎」(文學藝術界別)。
不合時宜的群像:書寫理論的獨行者
作者 | AUTHOR
洛楓
出版社 | PUBLISHER
二○四六
書號 | ISBN
9786269923861
出版日期 | PUBLICATION DATE
2025/04/09
出貨地 | PLACE OF DEPARTURE
台灣